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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內心的揣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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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明神武的穎王生擒鳳臨王朝死對頭雲霄國的太子雲睿,並且將他押往京城,這事早已經傳遍了全國。

整個京城的百姓翹首以待,等待穎王歸來,一大清早,城門前便擠滿了提著臭蛋與爛菜葉來卡位的百姓,就怕看不到雲霄國的太子。

街道兩旁站滿人群,像條長龍一樣看不見頭尾,前頭擠在城門的百姓興奮的大喊著。

「來了,來了!穎王殿下跟虞四將軍押著雲霄國的太子就要進城了!」

這麽一喊,人群騷動起來,爭先恐後的往前擠,除了想一睹穎王光風霽月的風采,虞易峰俊爽的風姿外,最想看的就是雲霄國太子坐在囚車裏被拉進京的狼狽模樣。

鳳臨王朝與雲霄國這場仗已經打了三年,如今他們的太子被生擒,代表著這場戰爭就快結束,能不振奮人心嗎!也因此百姓才爭先恐後地想要一睹雲霄國太子的淒慘風采。

隊伍最前方的三人分別是齊諭、虞易峰跟陳坤,在他們身後的是一輛簡便的馬車,再後面才是關押雲睿的囚車。

這一路上,囚車都蓋著一層油布,不讓人看見雲睿,但是在快抵達京城時,齊諭便讓人將油布掀了,滿足百姓們的好奇心,並讓他們發洩心頭的怒火,任由百姓朝著閃車丟臭蛋爛菜葉,同時也是為了羞辱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。

他們鳳臨王朝的士兵們落到雲霄國手裏,可沒少遭受嘲諷淩辱,今天就將這一切還給雲霄國。

雲睿還未進到城裏,就被一波又一波的臭蛋跟爛菜葉輪流冼禮,砸得他狼狽不堪,臭氣沖天。

馬車裏的唐昀若抱著兩個小包子,看著窗外夾道歡呼的百姓還有沿途的風景,這官道兩旁的百姓穿著明顯較為鮮艷,補釘也少,想來京城就要到了。

「娘,這裏是京城嗎?」小糯米問道。

京城人多嘴雜,她不想為兩個孩子制造不必要的困擾,前兩天便開始讓包子們改稱呼她為娘親或是娘。

「還沒到,不過我想應該快到了。」

「我知道哪裏是京城,小糯米你看,一定就是那裏,幹爹有說過,京城有高大的城墻,一定就是那裏。」小團子將頭探出去,看了看,指著高聳的城墻。

「幹爹說京城的城墻很高,在夕陽的照射下會變成金黃色。」

「好可惜,現在不是傍晚,看不到。」

「等晚一點,一定要幹爹帶我們去看。」

唐昀若無奈的睞了兩個小包子一眼,她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跟穎王感情這麽好了,甚至連經過她的同意都沒有,就直接喊穎王為幹爹。

她要他們改口,他們說什麽都不願意,幹爹長幹爹短的喊得可起勁,到後來她也無力更正,就自暴自棄的任由他們喊去。

兩個小包子的身分回到京城一定會遭到他人非議,她自己是不會把即將到來的非議放進心裏,但是兩個孩子還小,他們未來肯定會遭受許多嘲諷、辱罵與傷害,有穎王這麽一個強大的幹爹當後盾,對他們將來成長的道路是有利的。

而穎王對這他們還真不是普通的好,這一路上抱著他們騎馬、練武,就像是一個父親對待兒子那般。

穎王的疼愛剛好彌補兩個小包子從未曾享受過的父愛,她在他們眼中看到孺慕之情,所以才沒有繼續反對。

慢慢的,馬車跟在齊諭等人身後緩緩進了城。

皇帝知道齊諭他們為了押解雲睿進京,沿途遭受不少刺客暗殺,一隊人馬死的死、傷的傷,就連齊諭也身受重傷。

當時得知齊諭差點就要跟著皇姊的腳步離他而去,內心焦急不已,無奈他身為皇帝,不能任性地出宮親自迎接皇弟,只好勉為其難派齊信宏到城門口迎接。

京城是整個鳳臨王朝最重要的行政中心,四個城門皆派重兵把守,威風凜凜的守衛站在城墻上,守著進入京城重地的最後一個關口。

今天守衛的調動與往日有些不同,一向肅穆的城門上多了幾分輕松跟色彩。

城門上站著一名穿著一身華麗錦服的男子,他態度溫和,舉止斯文,行動間散發出一絲皇族貴氣。

他率領著數十位二品以上的大臣,站在城門之上遙望遠方,等待著。

這男子不是別人,正是當今太子最熱的人選,也是皇後所出,皇室唯一正統嫡親血脈,鳳臨王朝二皇子齊信宏。

能夠讓他頂著烈日親自站在城門口迎接,其影響力一定大過滿朝文武大臣,是一個在皇帝心目中地位無人可撼動的大人物。

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過去,讓跟著一起出門迎接、等得滿頭大汗的大臣們是苦不堪言,卻沒人敢抱怨一聲。

要是有什麽嘀咕之詞被聽了去,告到皇上那裏,那頭上的那頂烏紗帽恐怕只有愈換愈小的分了。

站在齊信宏身旁的二皇子妃李照君,受不了頭頂烈日,有些不耐煩,忍不住小聲地向他抱怨,「殿下,這穎皇叔不過是押個雲霄國太子回京,隨便派一個大臣,或者是讓其他沒有權勢的皇子出城迎接就好,為何要你親自前來?還足足讓您等待了半個時辰。」

「你懂什麽,朝廷的政局詭譎多變,穎皇叔雖然多年不在朝堂之上,而是留在京城當個閑散王,可這次能俘虜雲霄國太子,穎皇叔功不可沒。最重要的一點,他是父皇最信任的人,父皇曾經說過,穎皇叔是他唯一可以放心將後背交給他的人。

「由此可知父皇對他的信任,遠超過所有皇子,甚至是我這個唯一的嫡子。我若是想要問鼎那個九五至尊寶座,就必須得到穎皇叔的支持,一個穎皇叔,可是勝過後頭那一大串像粽子一樣多的太臣。」齊信宏用著只有他們兩人聽得到的聲音,告知李照君這其中的利害關系。

「所以殿下您才極力爭取,甚至透過母後,從大皇子手中搶下到城門迎接穎皇叔這差事?」

「是的,這份差事看起來沒什麽分量,卻是最重的,穎皇叔的一句話足以影響父皇的決定,若是讓大皇子來,恐怕明日開始大皇子就要受到父皇的重用。」

齊信宏提到大皇子齊信儒就忍不住咬牙切齒,隱在袖下的拳頭也不自覺的握緊。

齊信儒的母親身分低微,不太受父皇重視,派給他的總是無關緊要的差事,但他跟穎皇叔的交情卻很好,在百姓眼中也很有威望,是自己登上太子寶座的最大競爭對手。

「既然這樣,我們一定要在穎皇叔面前留下好印象。」

隨著時間的推移,不一會兒,眾人遠遠的便看到一道滾滾黃煙,不少前來迎接的官員們心下皆是籲了口長氣。

終於,那位祖宗總算要進城了。

隨著那道滾滾黃煙距離愈來愈近,一名身穿黑色鎧甲的守城士兵稟告,「二皇子,穎王爺的隊伍距離城門大約五百步。」

「知道了,你下去吧,諸位大臣請隨我前去迎接穎皇叔。」

齊信宏領著龐大的官員隊伍剛下到城門,押解雲睿跟俘虜的隊伍已經來到城門口。

「信宏見過穎皇叔。」齊信宏遠遠的便抱拳恭賀,「皇叔這這又立了大功,父皇龍心大悅,已在光華殿備下酒宴,為皇叔及諸位將士們接風洗塵。」

「穎王真不愧是我鳳臨王朝的新戰神,您一出馬便生擒雲霄國太子!」

「與雲霄國的這最後一戰,穎王您功不可沒啊……」

一聲高過一聲的奉承與歌功頌德,聽得齊諭臉色愈來愈難看。

「諸位這麽說就錯了,能贏得這場戰役是眾將士的功勞,光憑本王一己之力是無法戰勝雲霄國的,沒有虞家幾位將軍們為本王護航,更不可能將雲霄國太子擊落馬下,虞家的將軍功勞不亞於本王,所以不要再將所有功勞加諸在本王身上,那會令一起上戰場的弟兄們寒心。沒有他們浴血殺敵,就沒有今天的這場勝戰!」他絲毫不顧場合,厲聲責備那幾位急著向前拍馬屁,結果一掌拍到了馬腿上的大臣。

「是是是,是下官們說錯話了,請王爺見諒……」幾個大臣被當眾斥責得滿臉羞紅,趕緊抱拳賠罪。

那幾位大臣是暗地裏支持他的,怎麽能夠讓他們在百姓面前失了面子,這要是傳到父皇耳裏,他們的官階很有可能就到這裏止步,這對他未來的損失很大。

思及此,齊信宏連忙開口,為那幾位不長眼的大臣說話,「穎皇叔,幾位大臣也是太高興了,才一時——」

就在他要為幾位大臣說話解圍時,兩記清脆可愛的嗓音響起。

「娘親,這裏就是京城啊,果然好多人!」

「好多人來接我們喔!」

兩個小包子跳下馬車,睜著閃亮亮的大眼睛看著擠得水洩不通的人潮,他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麽多人,驚訝的看著所有人。

「小糯米,你想得太美好了,他們不認識你,怎麽會來接你,他們是來迎接王爺的。」

齊信宏說話時從沒有人敢出聲打斷,現在卻被兩個小鬼幹擾,他很不開心地朝他們看去,整個頓時楞住,這兩個孩子怎麽長得跟他那麽相像!就連兒子跟自己也只有四分像,這兩個孩子跟他卻有六分像。

一旁的李照君也嚇了一跳,這兩個雙生子怎麽長得跟殿下這般像。

當眾人的眸光從小包子們身上落到唐昀若身上時,齊信宏第一個認出她來,驚呼,「虞蘊!」

李照君言順著他的眸光看去,當下瞪大了眼,不敢置信的看著正在下馬車的那個女子。

虞蘊,她竟然還活著!

「你不是……」齊信宏怎麽也沒有想到,被判定死在行宮那場大火中的虞蘊,會出現在他面前。

唐昀若看著齊信宏,只覺得陌生。

虞易峰走了過來,替唐昀若解釋,「二皇子,當年蘊兒落水,逃過了火劫,卻因此喪失記憶。」

「虞蘊喪失記憶!」齊信宏有些驚訝的看著像是在看陌生人的唐昀若。

也就是說,虞蘊現在完全認不得他們?聽到這消息,李照君心下暗吐了口氣,真是連老天爺都站在她這邊,虞蘊這個傻子喪失記憶,她就不用擔心虞蘊會說出落水真相,揭穿當年的事情。

「是的,當時在煙霞森林時還是末將認出來的……」虞易峰告知經過。

「所以虞蘊喪失記憶這段時間已嫁人生子?」看到那兩個孩子,又想到虞蘊本是自己的未婚妻,齊信宏臉色沈了下來,她竟然未解除婚約便嫁給他人。

雖然她喪失記憶,嫁人生子這事委實不能怪她,不過他就是感覺很不舒爽,好像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。

即使他本來對虞蘊這個不解風情的無趣女子十分反感,卻也不想隨便讓給別人。

虞易峰萬萬沒想到二皇子竟會在大庭廣眾之問這問題,這分明就是故意給虞蘊難堪。

「怎麽,這問題這麽難回答?」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忍受戴綠帽這件事,況且他還是身分尊貴的二皇子,說話自然咄咄逼人。

唐昀若推開虞易峰,冷然的看著齊信宏,「回二皇子,這問題並不難回答,因為臣女並沒有嫁人的記憶,臣女落水後昏迷很長一段時間,等醒時已有身孕。」

「什麽,你竟然敗壞門風,未婚生子!」齊信宏瞠眼。

「二皇子,臣女說了,臣女喪失記憶,昏迷很長一段時間才醒來,這期間發生什麽事情,臣女並不清楚,也許昏迷期間已拜堂成親,在臣女未恢覆記憶,想起孩子父親是誰之前,敗壞門風未婚生子這指控太沈重。」唐昀若神情變得嚴肅,沈著臉,語氣森冷地提醒他,「臣女拒絕這種不實指控與汙辱!」

她如果不極力反駁,兩個寶貝兒子就會被冠上奸生子的汙名,說什麽她也不能讓這事發生,以喪失記憶為借口,給出模棱兩可的解釋是最好的解決辦法。

二皇子本想繼續斥責她,但齊諭卻在這時出聲提醒,「二皇子,記住你今天的責任,別本末倒置!」

齊信宏暗驚了下,不好,穎皇叔生氣了,更該死的是,他竟然當著全城百姓的面跟個三姑六婆似的逼問虞蘊的隱私。

齊信宏連忙扯著牽強的笑容,僵硬的為自己解釋,「皇叔您誤會了,侄兒只是覺得這兩個小家夥委實跟侄兒很像,這才……激動的想問清楚,畢竟虞蘊是侄兒的未婚妻,當年……我們……」

這話給人很大的遐想空間,畢竟他是二皇子,兩人又有婚約,提前做點什麽事情也不是不可能。

齊信宏會這麽說不是沒有原因的,當年在行宮時,幾次酒宴虞蘊都有參加,她也善盡未婚妻的責任,會扶他回院子,替他拭臉服侍他睡下。

行宮之中除了李照君外,有幾次酒醉時,他曾與照顧他的宮女歡好,難保那些照顧他的女子之中也有虞蘊。

想到這裏,齊信宏兩眼放光的看著小包子們,將手放在他們的肩上,和藹的問道:「你們兩個幾歲了?」

兩個小包子不約而同的比了個三,「三歲。」

三歲!李照君馬上想到,這兩個雙生子與殿下如此相像,年歲又對得上,難不成他們兩個真的是殿下的血脈?

齊諭眸光微轉,冷冽而深沈地看著齊信宏。

不只李照君想到,齊信宏推算了下時間,立馬也想到,「那你們應該是我的兒……」子。

齊信宏這話還未說完,齊諭馬上打斷,嚴肅提醒他,「二皇子,註意你的言行,別辱沒了皇室!」心下暗忖,本王的兒子還輪不到你來認,即使你是本王的侄子。

的確,這裏實在不是一個認親的好地方,齊信宏收斂滿腔的驚喜,取下身上配戴的兩塊玉佩,塞到兩個小家夥手心裏。

「第一次見面我也沒準備見面禮,這兩塊玉佩是我隨身攜帶的,送給你們,」他慈愛的揉了揉他們毛絨絨的腦袋,這兩個孩子他是愈看愈喜歡。

兩個小包子擡頭看了眼一旁的母親,唐昀若點了下頭,「長者賜不可辭,別忘了跟二皇子道謝。」

「謝二皇子。」

齊信宏彎下身,和藹的跟兩人說話,「有空讓你們母親帶你們來本皇子的宮殿玩,你母親跟皇子的皇子妃可是閨中密友,本皇子有個年紀跟你們一樣大的兒子,你們可以一起玩,相信你們可以處得很好的。」

齊諭心下冷哼,不悅地睞了眼高興地收下玉佩的兩個小包子,不過是兩塊破玉佩,兒子竟然就開心成這樣,若是將王府的庫房打開,任由他們兩兄弟挑選,不樂翻了。

若不是顧忌雲霄國會以他們母子三人作為要挾,當年在行宮,虞蘊為何會落水的來龍去脈也未梳理好,不好貿然認他們兩個,他早就認了這兩個小家夥,豈會讓自的兒子差點認他人做父!

齊諭壓下心頭的不悅,眸光溫柔地看著唐昀若,語氣溫和的說著,「你跟虞將軍先回府吧,你父母一定等你等急了。」

他一向不輕易洩露感情,但這短短幾句話裏,卻包含了對她的關心與溫暖。

她心跳加速,看著他兩道劍眉下那雙望著她的深邃眼眸,看似平靜無波的眼底蘊藏著一絲溫柔,讓她心跳陡然快了起來。

頓了頓,將內心不該有的悸動盡數掩去,她悄悄深吸口氣,欠了欠身,「好,多謝王爺這一路來的照顧。」

「你們兩個小家夥,先跟你們娘親回去,幹爹空閑了就過去看你們。」他蹲下身揉揉兩個小包子的頭。

「幹爹,那你一定要趕緊過來看我們唷。」他們異口同聲的說著,還伸出胖胖短短的尾指要與他打勾勾。

齊諭嘴角輕勾,與他們打勾勾,「好,一定。」

就在唐昀若牽著孩子要離開時,齊信宏叫住了他們,「虞蘊,等等。」

她不解地回頭,「請問二皇子有何吩咐?」

「沒事,記得,有空帶孩子到宮裏玩。」齊信宏又揉了揉他們如白嫩包子似的臉頰,「等你們來,本皇子帶你們一起去狩獵,本皇子的兒子最喜歡到狩獵場,相信你們也會喜歡。」

一旁的李照君看著齊信宏對待兩個小包子的態度,源源不絕的不安逐漸籠罩她。

她看得出殿下很喜愛這對雙生子,若是證實了兩個雙生子是丈夫的血脈,屆時將他們母子三人接回宮,加上虞蘊背後母族的勢力,她的兒子還有未來嗎?

李照君握緊藏在袖中的拳頭,不行!殿下是太子呼聲最高的人選,為了自己的未來還有兒子,她都不能讓虞蘊在這京城待下去。

在回到京城之前,虞易峰已派人先送回家書,將虞蘊落水喪失記憶還有這四年來的經歷大略交代下,讓家人們心裏有個底,免得他突然帶著母子三人回去,把大家嚇壞了。

虞蘊的父母虞家家主虞易剛跟妻子聞人柔,還有虞府所有人,接到虞易峰的家書後全激動壞了。

他們自小捧在手心裏的女兒不僅沒死,還給他們帶回了兩個可愛的小外孫,讓他們是驚喜不已。

從接到虞易峰的家書後,虞府上下每天都在算日子,做好迎接虞蘊歸來的準備。

一個時辰前派去打探的小廝回來稟告,穎王他們已經到了城門外,一家人全激動的坐在大廳,等著虞蘊帶著兩個小外孫回來,可左等右等,卻等不到人,可把他們急壞了。

尤其是聞人柔,頻頻的朝大門方向望去,「老爺,您說這都過這麽久了,怎麽四叔子還沒有帶著蘊兒和我的兩個小外孫回來?」因遲遲不見女兒回來,她都想親自到城門品去接女兒了。

「再等等,方才前去打探的下人不是說二皇子領著文武百官去接穎王爺,肯定是耽擱了。」虞易剛心頭也焦急不已,緊皺著眉頭,銳利雙眸直盯著大站,若不是二皇子前去迎接穎王,他這當爹的就親自將女兒接回來了。

現在太子之位的鬥爭已經十分明顯,虞家只忠於皇上一人,從不結黨營私,在朝堂之上向來保持中立,更不參與儲位之爭,說穿了就是皇家兄弟要打要殺都隨他們去,自家不參與。

當年是父親不慎著了太後的道,不得不同意女兒與二皇子這門親事,自此他們家就被貼上二皇子黨的標簽。

直到四年前行宮那場意外,虞蘊被斷定死於大火屍骨無存,這標簽才被撕掉。

他今天沒有親自前去接女兒,就是擔心再度被歸類為二皇子黨。

「真是的,皇上誰不好派,偏派二皇子前去迎接穎王。」聞人柔忍不住抱怨。

「夫人,謹言慎行。」虞易剛看了眼妻子。

「我這不是……」

「大哥,大嫂也是急了,其實我們大家心裏都急。」虞家二爺虞易韌開口緩頰。

「成了,我沒有責怪你們大嫂的意思,你們別一個個盯著我看。」虞易剛看了眼坐在兩旁的弟弟、弟妹還有那群侄子。

「大哥,我們知道你是擔心我們忠勇大將軍府又被認為是二皇子黨,才忍著沒有親自去接回蘊兒。」

虞易剛端過茶盞喝了口茶,嘆了口長氣,「你們能夠理解是最好不過,現在儲位之爭已經十分明顯,有心追逐太子之位的皇子們,沒有一個不想拉攏我們虞家,在太子人選未定下之前,你們出門在外,行事必須小心謹慎。」

「放心吧,大哥(大伯)。」大廳裏所有人異口同聲回道。

就在這時,一記驚喜的聲音傳進了大廳,「大老爺,大姑娘回來了,四老爺也回來了!他們的馬車已經到了街口,很快就到大門外了。」隨著聲音由遠而近,看門的小廝興奮的跑進大廳高聲說著。

小廝話音才落,整個大廳已經沒人了,所有人全往大門跑去,準備迎接虞蘊跟兩個小包子。

虞易剛扶著妻子來到大門時,馬車剛好停下,所有人全緊張而期待的看著馬車,等待著虞蘊下來。

虞易峰看到這麽大陣仗,以前他回家,從沒有像今天這般受到熱烈歡迎,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,「大哥、大嫂,你們怎麽都出來迎接我了,這多不好意思……」

這時唐昀若從馬車上下來,虞易峰話未說完,所有人便湧向前去。

聞人柔抱著唐昀若痛哭,「娘的女兒啊,你終於回來了……」

「蘊兒,你終於回來了。」這番話此起彼落。

完全被冷落在一旁的虞易峰翻了翻白眼,雙手一攤,「好吧,算我自作多情了。」他還奇怪,一向威嚴的大哥怎麽會親自出來迎接他呢。

唐昀若尷尬的看著抱著她的聞人柔,要她開口喚一聲母親,說真的她還是有些不習慣,但這身子本就是原主的,原主的一切她必須概括承受。

「蘊兒,你把娘也忘了是不是?」看女兒用陌生的眼神看著她,聞人柔傷心地問著。

她點了點頭,有些艱澀的開口喚了一聲,「娘……」

「乖女兒,我的心肝寶貝,你怎麽就喪失記憶,把娘給忘了。」這一聲娘讓聞人柔更是哭得不能自已。

「好了,夫人,別嚇到孩子,蘊兒剛回來,一切要從頭開始認識,你別嚇到她。」虞易剛拍拍妻子的肩背示意她松開女兒,一向銳利的眼眸裏充滿溫柔,望著唐昀若,「蘊兒,還認得爹嗎?」

唐昀若看著眼前這位身上帶著一抹肅殺之氣的中年男子,他皮膚黝黑,留著山羊胡,眼神含威。

虞易剛於三年前一場戰役中受了重傷,不適合再上戰場,因此辭去大將軍的職務在家休養,同時接掌家主的位置。

也許是經過戰場上風沙歲月的洗禮,即使已經從主帥之位退下,他身上的威嚴與肅殺氣息依舊濃厚。

但在面對女兒時,他的眼神溫柔慈愛,讓唐昀若心頭頓時盈滿一陣酸楚,想來這是原主殘留在她心底對親爹最深的思念吧。

用力吸了口氣,抿了下唇後,她軟軟的換了聲,「爹。」

虞易剛擡手揉了揉她的頭,「好孩子,回來就好,忘了過去沒有關系,重點是你回來了,一切可以重新來過。」

「謝謝爹跟娘……」

忽地,唐昀若感到衣擺被人扯了兩下,兩個小包子不知道何時,已經自己下馬車來到她身邊。

她將他們推向前,「爹,娘,這是小糯米跟小團子。」又對著他們道:「你們兩個跟外公、外婆,還有叔公、嬸婆們問安。」

兩人很有禮貌的學著大人抱拳作揖,向所有人問安。

他們本來就長得好,白白嫩嫩的,又有雙大眼睛跟長睫毛,加上軟軟糯糯的聲音,瞬間擄了眾人的心,心軟得一塌糊塗,「好、好。」

「好、好,來,外公抱。」虞易剛第一眼便喜歡上他們,蹲下一手抱起一個,「真不愧是我們虞家的孩子,瞧,長得多好。」

「大哥,一個分我抱抱。」虞易韌靠了過來。

「去,一邊去,我都沒抱過癮,你過來湊什麽熱鬧。」虞易剛一把將自己二弟踢開,開心的抱著兩小包子進屋,「夫人,還不快進屋,有什麽話進屋後再說。」

「對,對,我們趕緊進去,有什麽話進屋後說。」一群人興高采烈的將唐昀若迎進大廳。

進到大廳,根本不用虞蘊一個一個的前去認親,那些叔叔嬸嬸、堂哥們就自己向前自我介紹,同時把他們準備好的禮物一並交給她。

虞易剛看認親認得差不多了,知曉回京的這一路上舟車勞頓,便讓妻子陪著虞蘊和兩個小包子回到她以前所住的芙蕖院休息,自己則領著二弟和四弟前往書房,討論自從接到家書後,便一直放在心中的事情。

聞人柔帶著女兒跟兩個外孫,才剛走到芙蕖院,方才收下的那些禮物就都已經送到,如數擺在花廳之中。

兩個小家夥不再拘謹,問了下是否可以拆禮物,唐昀若點頭,他們就張開了小爪子,興奮的拆著剛剛收到的禮物,隨即驚呼聲連連。

唐昀若仔細的觀察著芙蕖院,看來虞蘊真的是在手心裏被捧著長大的,光看虞家上下對她毫不作假的熱切寵愛,還有芙蕖院的擺設布置,從裏到外無一不精致便知道,若不是被全家人重視疼愛,哪有這般的待遇。

這時,府裏的高管事領著下人帶著三個箱籠進入芙蕖院。

「稟大夫人,這三箱是三老爺跟大公子、五公子派人快馬送回來的。」高管事站在門口處稟告。

「擡進來吧。」聞人柔放下手中茶盞,看了眼那三大口箱籠,待高管事跟下人們離去,趕緊朝母子三人招了招手:「蘊兒啊,快過來,你三叔跟你兩個哥哥讓人從邊關給你們送禮物來了。」

唐昀若這才知道,三叔虞易堅和兩位兄長虞安、虞寧代替爹的位置,這三年來一直駐守邊疆,沒有皇令不能隨意回京,這禮物恐怕是他們接到四叔的書信後,就讓人快馬送回京的。

「哇,外婆,又有禮物!」兩個小包子開心的沖了過來。

「這可是特意捎回來的,一會兒你們可得寫信去跟三叔公和舅舅們道謝,知道嗎?」

「知道,知道。」他們像小雞啄米般用力的點著頭。

「外婆就知道你們兩個跟你們娘親一樣貼心。」

「當然,我們是娘的兒子。」兩人異口同聲說著。

聞人柔和藹的摸著他們的頭,這兩個外孫她真的是喜歡得緊,生得就像是觀音座下的童子一樣,漂亮得讓人看一眼就喜歡上。

「我們趕緊來看看他們給你們捎回什麽禮物,好嗎?」

「好。」

同一時間,書房裏的氣氛可沒有芙蕖院歡樂,甚至可以說是充滿了壓抑的憤怒。

「老四,把你知道的事情說清楚。我本就對當年行宮大火蘊兒喪命這事有所懷疑,又從你的家書中得知蘊兒因落水喪失記憶,這更讓我確定這些年來的懷疑沒錯。

「行宮唯一與外面水道相通的水路只有翠碧湖,皇上所居住的寢宮則位在另外一邊,兩邊距離少說也有七百步之遠。你們都知道蘊兒會泅水也懂得自救,那她怎麽可能不游上岸,反而是順著水流流出行宮外?」虞易剛神情凜冽森寒,看著虞易峰說道。

當年為了教蘊兒泅水,他可是費了一番功夫,不只在家中建了一個專門泅水的水池,甚至還特地請了兩懂得泅水的婦人教她。

「大哥,你的意思是蘊兒可能是受傷後被人丟入翠碧湖中,失去意識才會順著水流流出行宮外?」虞易峰瞪大眼睛,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兄長。

「是的,我前幾天調來了行宮地形圖,仔細研究過,才會做出這判斷。」虞易剛面色陡然一變。

「可惡,是哪個天殺的對我虞家女兒下這狠手!」虞易韌憤怒的握拳捶擊一旁的桌子。

「大哥,蘊兒這事,會跟奪嫡有關嗎?」虞易峰虎口靠著下顎,揣測著。

「四年前奪嫡之爭還沒那麽明顯,應該不是,不過,不管是什麽原因,這事必須查清楚。」虞易剛咬著牙憤恨說道:「我一個好好的女兒,去一趟行宮,無緣無故差點喪命,雖撿回一條命,卻喪失記憶,甚至失去清白,你們應該很清楚,這四年來我跟你們大嫂是如何度過的,她甚至為此重病一場,差點就去了,這事我不會這麽放任不管,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,找出那個喪心病狂的惡人!」

「對,一定要找出來,不能讓蘊兒受委屈,必須為她討回公道!」兩個弟弟義憤填膺的附和道

「蘊兒那兩個貼身丫鬟提過,行宮發生大火那晚曾舉行宴會,蘊兒跟所有貴女都參加了,可宴會結束後卻找不到蘊兒,她應該是在宴會舉行時間出事。當時從頭到尾跟蘊兒在一起的人,除了當今的二皇子妃李照君外,就是洪韜的妹妹洪櫻。」虞易剛回憶道。

「洪韜將軍!」虞易韌挑眉低呼了聲。

虞易剛垂眸,神色凝重的點著下顎,「是的,他有個妹妹洪櫻,當年跟蘊兒的交情不錯,常到府裏來找蘊兒,蘊兒失蹤那晚她還幫忙找人找到天亮。」

「大哥的意思是,要從她那邊尋得蛛絲馬跡?」虞易峰問道。

「是的。兩年前洪韜犯了錯,本該被降級發配邊疆,但是二皇子出面保他,據我所知,保他的條件便是要洪櫻嫁給他一個手下,是個五十多發的鰥夫,洪櫻婚後日子過得並不好。」虞易剛將自己所得到的消息告知兩個弟弟。

虞易峰眼尾抽了抽,「哥,我怎麽聞到一點陰謀的味道。」

「我也覺得有異,我甚至怪疑,洪韜犯錯這一個局,是針對洪櫻的。」

虞易韌拇指指腹抵在唇邊,思索著,「針對洪櫻……那很有可能是從蘊兒這邊牽扯來的恩怨。」

「也不無這個可能,總而言之,現在要先找到洪櫻,問清楚當年宴會上發生的所有事情。」虞易剛下了決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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